鸿蒙说了四年，谁赚到钱了

问世四年，华为推广、提纯鸿蒙的速度远比外界想象的更快。

OpenHarmony在开源后省心不少，华为将这个系统交给了全世界的开发者，在产业端已经双手入泥。最近，一家主做电视芯片的芯片厂商告诉和讯商业，旗下各产品线芯片已经开始适配鸿蒙系统。国产消费级芯片的迎合，意味着华为需要OpenHarmony消费侧矩阵也开始重新挑大梁，为基本盘贡献更多利润。

基于OpenHarmony的商用版本鸿蒙OS进入成败关键期，华为宣布将在2024年一季度面向开发者推出特殊版本――鸿蒙NEXT，系统底座将采用华为自研，业界普遍分析，鸿蒙OS有望不再兼容安卓系统及应用，这也被戏称为“纯血版”鸿蒙。在今年8月更新的鸿蒙OS 4.0版本中，更多的功能、套件和工具，似乎也在为换档做准备。

对此，华为语带收敛地回应：万里长征快到目的地了。

跟着鸿蒙做事情的人，终于等到了种子生花的阶段。但实际上，在这一场浩浩荡荡的操作系统产业变迁中，有人淘金，亦有人退场。

南向生态，喜忧参半

做操作系统不难，难的是生态，这是老生常谈的说法了。

为了更好地迭代OpenHarmony与鸿蒙OS，华为将鸿蒙的生态划分为南向生态和北向生态两部分，南向向下兼容各种硬件平台，北向向上提供接口连接大量应用。

经过四年的运营，基于南向生态，面向产业端的OpenHarmony切入市场非常迅速。

推行者主要源于与华为合作推行过商业发行版鸿蒙的公司或部门，涵盖的领域则包括公路、教育、能源、工业、金融支付等。

例如，国家能源集团与华为主推的矿鸿操作系统是先行者，这是矿山领域首个物联网操作系统。

采煤业已有超过千年的历史，地上斗转星移，矿下的开采环境与生活仍旧极端、艰苦。鸿蒙下矿后，统一了各端口语言，让设备之间互联说起“普通话”，工具有效率后，减少井下巡检人员，同时增加了安全系数。

在矿鸿中，便可以找到瑞芯微等国产芯片接入鸿蒙的影子，换句话说，一些硬件厂商已经开始跟着鸿蒙挣到第一桶金。

再比如，云南省交通科学研究院基于开源鸿蒙操作系统自主开发的云交科路鸿OS发行版，是国内交通行业首个鸿蒙发行版，对于支撑应急响应系统、开展隧道监控和管理等场景率先落地，一些控制类芯片的供应商也可以在这个场景下发力，做到国产替代。

可以看到，OpenHarmony杀得进去的领域，与2021年华为成立的十个军团的细分赛道高度重叠，力出一孔。

而消费端看上去则有些止步不前。鸿蒙刚问世时，家电企业还是年轻鸿蒙最佳的后盾，首批支持鸿蒙系统的名单中，美的、格力、方太、九阳、帅康、苏泊尔等一众品牌赫然在列，纷纷宣传拥抱鸿蒙。

令人不解的是，2023年，业界鲜少听说家电企业与鸿蒙结合的消息，在今年华为的开发者大会上，华为消费者业务CEO余承东也并未花费大篇幅介绍这些盟友。各大电商平台中，家电鸿蒙的品类和数量也在逐年下跌。

一位家电行业分析师告诉和讯商业，鸿蒙对于这个行业上下游已经不算是一块好“饼”。“可能就是起到宣传、舆论上的作用吧，（这个行业）还是安卓为主。”

在市场需求和利益抉择的双重导向下，华为在这个领域碰钉子肯定不会少。

在一家芯片企业负责IPC摄像头芯片软件开发的李正源（化名）告诉和讯商业，虽然开发接入鸿蒙系统总体难度不大，但应用开发与安卓还是有一定区别，编程语言不同，系统提供的API接口供应用使用也有差异。

从商业角度而言，消费类硬件企业必须足够有动力接入鸿蒙。“这起码得是一个不赔钱的生意。”

华为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个困局，换句话说，消费端的产业链上下游也必须尝到一些甜头。

李正源还透露，目前，有些地方政府如深圳，对鸿蒙终端有一些补贴政策。但类目不多，产业节奏还远未到开花结果的时候。“如果能在集采中换到份额，我们还是愿意拥抱鸿蒙的。”

北向生态，急需商业推力

生态的另一部分是应用，也就是鸿蒙内部的“北向生态”，软件生态塑造最难，罗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建成的。

自2007年iOS与安卓系统统治操作系统世界后，已经鲜少有厂商愿意苦心打造自研系统，大多雷声大雨点小，最终都因为体量问题导致软件生态难以建立，最终沦为工具型产品。

鸿蒙OS自诞生伊始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四年之前，鸿蒙带着破局的姿态降生，因为使用了AOSP代码（安卓开放源代码项目），因此华为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自证“鸿蒙不是安卓”这件事。

初期，华为可选的路数不多。使用AOSP底层代码，就意味着系统可以跑安卓应用，这对于华为自建软件生态是大有裨益的，这也是为什么在海外市场被禁使用GMS服务之后，华为可以快速地建立新的软件商店，并且坚持在海外市场使用EMUI安卓系统的原因，快速的换挡让华为在海外不至于完全消散。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华为认为鸿蒙OS原生应用可以上路了，与移植应用相比，原生应用在性能、响应速度、界面交互等方面更直达，能够提供更好的用户体验。

今年华为HDC上，余承东公布鸿蒙OS开发者的数量已经超过220万，开发者是鸿蒙的底气，但现实是：这件事还是非常难。难点在于华为如何彻底放弃AOSP，让开发者看到鸿蒙OS巨大的市场潜力，并坚信在这里面能赚到钱，形成商业推力。

翻看历史，四年来，鸿蒙原生应用的数量少的可怜。截至2023年8月，华为应用商店“鸿蒙OS专区”只有90+款应用。如果除去华为第一方应用和仅含鸿蒙OS服务的应用，被打上“HMOS”角标的纯鸿蒙应用只有不到70个。

有人说，按照华为在国内的体量，让开发者快速开发鸿蒙应用不是问题。确实，但是这仅限于国内头部的开发者们。“华为与头部平台的开发不会太难。合作初期可以给予渠道上的抽成、佣金优惠，这是很诱人的。”一位游戏开发者告诉和讯商业。

实际上，各大平台、游戏厂商苦渠道税、苹果税久矣，根据苹果公司的规定，所有在App Store上架的应用，如果涉及到应用内购买的行为，都必须使用苹果公司的支付接口，并向苹果公司支付高达30%的佣金，这就是所谓的苹果税。

今年8月，游戏厂商米哈游官方游戏社区App――米游社被苹果App Store下架，玩家猜测原因是APP内置了充值跳转，可以绕过苹果支付，再次上架时支付功能已遭到阉割。

2022年，米哈游主营业务收入273.40亿元，在全球手游营收中高居第三的宝座，爆款游戏《原神》曾在2020年拿下苹果年度精选游戏，仅在iOS平台上就缔造出9.73亿美元的耀眼数据，贡献的苹果税可见一斑。

互联网企业营收高举高打，如果可以在渠道上节省一笔开支，将非常可观。这与现阶段鸿蒙OS的设想吻合，与游戏厂商合作立生态。正如华为消费者业务AI与智慧全场景业务部副总裁杨海松所言，某种程度上，让生态伙伴赚钱比鸿蒙赚钱更加重要。

反观中小企业开发者配合程度要大打折扣。

此前，微博给华为开发过一个鸿蒙专属版本的微博APP，占地非常小，只有不到30MB，安卓微博APP则需要217MB。鸿蒙版的微博，干净无广告，但功能很少，很显然这是通过现有代码移植到鸿蒙平台，并减少了相关功能打造的一个特供应用，算是权宜之计。

对于微博这样算有一些体量的公司，尚且如此，对于一些腰部及往下的开发者们来说，让他们开发一个新的平台系统应用，有多难不言而喻。

“大的开发者首要工作必然是成熟的软件版本，而不是新系统。小的开发者则更多要考虑控制成本，思考市场的局限性。”这位游戏开发者分析。

这长久以来都是系统开发者和软件开发者之间天然存在的矛盾关系，华为需要面临同样的问题，深究平衡之术。

业界猜测，华为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彻底放弃AOSP，一旦放弃，鸿蒙的软件生态会收缩的非常大，共存将持续一段时日。

抢“鸿蒙人”

鸿蒙像是一块大的拼图，拼拼凑凑，合力而为。在任何生态系统中，关于人的因素都是重要且微妙的。在与几位开发者的对话中，他们普遍谈到，鸿蒙可能是一种趋势。

风口上，猪都会飞。善于缕清流量的互联网厂商最懂这个道理。

近日，B站、百度、网易、美团等公司先后宣布启动鸿蒙原生应用开发工作，美团在其招聘官网上列出鸿蒙高级工程师、鸿蒙基建工程师等多个鸿蒙开发相关岗位；网易高级和资深Android开发工程师岗位要求也同步更新，需要参与音乐产品多OS（包括鸿蒙操作系统）研发迭代。

越来越多的企业和开发者加入到战局中，华为终端BG首席运营官何刚在社交媒体称，鸿蒙注册开发者日增上万。“让开发者来得更猛烈些吧。”

但开发者还远远不够。在鸿蒙技术讨论的Laval社区中，显示注册成员为4820人，讨论区的内容定格在618篇。相较于ioS和安卓浓郁的社区讨论氛围，鸿蒙派系还需要不断增援。

李正源透露，公司一直在招聘的鸿蒙架构师岗位的薪资待遇为40-70k，14薪，曾有过鸿蒙成功开发经验的人才能拿到更高的offer，“鸿蒙人年薪百万不是梦。”他笑言。

岗位描述中写道，“主导从0到1接入鸿蒙项目，需要承担较大压力”，开发难度可想而知。

华为也有意在降低门槛上做些功课，例如清华大学、南京大学等21所985高校也开设了鸿蒙课程，从校园层面加大人才培养力度。根据华为方面的数据，截至今年9月，已有超过170万人参加了鸿蒙学堂的课程学习、线下活动。

相比成熟操作系统，鸿蒙还是有些许稚嫩，在补齐人才的拼图后，这个生态或许会初具雏形，让各方力量更有用武之地，掘金更多市场。